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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 永 昌 改革开放以来,人们对"发财"颇感兴趣,特别是春节期间,亲友们见面总喜欢道贺一声"恭喜发财!"。
发财的"发",现客方言(以梅县话为例)读轻唇音fat,根据清代音韵学专家钱大昕考证,"古无轻唇音",有帮[P]、涝[P']、并、明[m],无非[f]、敷[f']、奉[v],微[ m]。据此可知"发"在上古至中古(周秦至隋唐)之前不读轻唇音fat,而读重唇音。今客方言中很多地方把"发"读成pot,就是读重唇音,也即古音(含上古音和中古音)。客方言之所以被语言学家视为"古汉语的活化石",其主要原因之一是客方言保留了许多古音,而"发"则是保留古音最典型的一个字。
客方言由"发"字构成的词语,保留的古音读法特别多,有的词语,"发"字只能读pot,不能读fat,而中古以后出现的由"发"字组成的很多词语则恰恰相反"发"字只能读fat,而不能读pot。现就分别来探讨这些问题。
一、"发"字只能读古音(重唇音)的词语,例如:
发风[pot1 fuη44]刮风。
发梦[pot1 mu52]①做梦。②喻有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发子[pot1 tsì31]孕妇因怀孕而恶心、呕吐等异常反应。
发魂[pot1 fun11]因思念恋人或异性而发痴。
发瑶[pot1 hiau11]女性过于轻佻或搔首弄姿的淫态。
发癣[pot1 siεn31]患癣疾。
发疔[pot1 taη44]长恶疮。
发痈[pot1 iuη44]生一种化脓性毒疮,多生在背部或臀部。
发瘟[pot1 vun44]①人或牲畜染上一种急性传染病。②詈语。
发瘴[pot1 tsoη52]①患一种恶性的疟疾等传染病。②詈语。
发﹡(一字,病字头,里面是磕字的右半边)[pot1 hap1]哮喘病。
发痧[pot1 sa44]中暑。
发癞[pot1 ts'ai31]麻风病。
发死[pot1 si31]患癫痫病。
发漆[pot1 ts'it1]畏漆者,因接触漆造成皮肤过敏,致使脸、手部发红肿,奇痒难受。
发绝[pot1 ts'iεt5]因矫揉造作的姿态令人看了作呕、哭笑不得。
发癞[pot1 lat1]①喻处于骑虎难下之境地。②把事情搞糟了的嗟叹。
发年光[pot1 η ian11 kuoη44]春节期间昼夜都点着灯。
发身子[pot1 s?n44 ne11]男女到青春发育时期。
发敛兴[pot1 liam31 hin31]①形容突然激发意兴。②突发奇想做出蠢事。
发大水[pot1 t'ai52 sui31]闹水灾。
发肉雄[pot1 ηiuk1 hiuη11]①过于好动。②精力过盛总想随意发泄的举动。发撇哩[pot1 p'et1 te11 ]形容积蓄了大量的资财。
发死哩[pot1 si31 ie11 ]形容富裕极了。
发钱狂[pot1 ts'iεn11 k'oη11]形容视钱如命,时时梦想发财的人。
发恶梦[pot1 ok1 mu52]①喻作了亏心事,常在睡梦中惊醒。②作了恐怖的梦而惊醒。
发鲁哥[pot1 l u44 ko44]①因湿毒或皮肤不洁等,引起身上、四肢长满锈状小疙瘩的疾病。②某些金属表面生的氧化物。
发乌劣[pot1 vu44 lot1]脸上长了蝴蝶瘢。
发青盲[pot1 ts'iaη44 miaη44]睁眼瞎。
发眼乌[pot1 ηian31 vu44]目眩或突感眼前发黑。
发赤目[pot1 ts'ak1 muk1]患角膜炎。
发鼻齈[pot1 p'i52 lun52]患溃疡症的一种鼻病。
发冷目[pot1 laη44 muk1]因体弱、受凉或过敏而在身上起的大小不一的疙瘩。
发水痘[pot1 sui31 t'eu52]叮皮肤上出现豆状疱疹的一种急性传染病。
发鹅子[pot1 ηo11 e31]扁桃腺发炎。
发疮子[pot1 ts'oη44 ηe31]生疥疮。
发疬子[pot1 lak5 ke31]颈部或腋部患淋巴结核病。
发烂疤[pot1 lan52 pa44]皮肤溃疡。
发难子[pot1 lan52 ne31]因湿毒而患的一种小疙瘩状皮炎,多长在脸部,不化脓,但颇作痒。
发虱麻[pot1 set1 ma11]因不洁而长了寄生在头发或身上的一种吸血的小昆虫。
发瘌痢[pot1 lat1 li11]患一种结痂状的头癣。
发沙虫[poe1 sa44 ts'uη11 ]患足癣。
发石揞[pot1 sak5 am31]脚底部被尖凸之石块等硬物压伤。
发坚公[pot1 kian44 kuη44]足部冻裂。
发水肿[pot1 sui31 tsuη31]患浮肿病。
发尿积[poe1 ηiau52 tsit1]尿频而量少的一种病症。
发痔疮[pot1 ts'ì32 ts'oη]生痔疮。
发癣筋[pot1 siεn31 kin44]腿部青筋聚集而突露的一种病。
发黄肿[pot1 voη11 tsuη31]患黄疸性肝炎。
发花癫[pot1 fa44 tiεn44]因渴求异性而致精神失常。
发痰水[pot1 t'am11 fo31]①患肺结核病。②形容为伤透脑筋的事所困扰而致心烦意乱。
发瘫风[pot1 t'an44 fuη44]①因中风而造成瘫痪。②形容极懒惰的人。
发风落雨[pot1 fuη44 lok5 i31]刮风下雨。
发猪头皮[pot1 tsu44 teu11 p'i11]患腮腺炎。
发﹡(一字,病字头,里面是才字)发疖[pot1 ts'oi11 pot1 tsiεt1]皮肤长化脓性疮疽,多出现于头部。
发鸡麻皮[pot1 kie44 ma11 p'ì11]因受寒冷剌激而在皮肤上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小疙瘩。
发热痱子[pot1 ηiat5 pi52 e31 ]夏天皮肤受暑热而生的很痒的红疹,小孩尤易发。
发鸡屎堆[pot1 kie44 sì31 toi44]头部长出如鸡粪状的癖疾。
发劳迦记[pot1 lau11 kia44 ki52]手或脚发生抽筋。
以上所举词语,其"发"字不仅读重唇音(声母为[p]),而且读入声(有塞音韵尾[-t]),故它们是"原汁原味"的古音。
二、由于时代的前进,事物的发展,语言亦随之发展变化,加之受通语的影响,客方言里出现了大量读轻唇音(它是隋唐之后由合口三等重唇音演变成的)的"发"字构成的新词语,它们中的"发"字,绝不能读古音pot,而只能读今音fat。例如:
发达、发生、发笑、发榜、发源、发作、发愿、发出、发端、发奋、发话、发表、发布、发动、发放、发稿、发给、发散、发奖、发刊、发亮、发卖、发票、发起、发球、发射、发售、发送、发条、发文、发问、发扬、发现、发信、发行、发言、发音、发育、发展、发福、发热气、发动机、发祥地、发号施令、发人深省、发扬光大,等等。
上列这些词语,与普通话相同之处是:一为词义相同;二为"发"字都读轻唇音(唇齿音)。不同的是:"发"普通话读平声,而客方言则读入声(今普通话已没有入声)。
三、有些由"发"字组合的同一词语,如将"发"字分别读古音和今音,其词义将完全不一样。例如:
发火,如读古音[Pot1 fo31]是取火或点火之意;若读成今音[fat1 fo31]则是发怒,发脾气的意思。
发货,读成古音[Pot1 fo52],是染上了性病的意思。(因客方言称妓女或情妇为"货屎"或"货欸",故有此说);如读今音[fat1 fo52],则是厂商将顾客订购的货物发送或"货款"出去之意。
发财,读今音[fat1 ts'oi11],是获得大量财物之意。从语音发展变化的规律推断,它应是中古(两晋至隋唐)之后出现的新词,而"发﹡(一字,病字头,里面是才字)"(梅县话与财同音)是古已有之的词,故它读[pot1 ts'oi11 ](义为生脓疮)。若将它的"发"字读成今音[fat],"发﹡(一字,病字头,里面是才字)"就变成"发财"了。反之,如将发财的"发"读古音[pot],则"发财"也变为"发﹡(一字,病字头,里面是才字)"了。故有善谑者,将"发﹡(一字,病字头,里面是才字)"戏称为"发财"。
四、有些"发"字构成的词语,不论将它的"发"字读古音或今音,其词义都不变。例如:
发粄,今客家话无论读[pot1 pan31 ]或[fat1 pan31]均可,都是指用米粉发酵后蒸成的食品。
发病,可读成[pot1 p'iaη52]或[fat1 p'iaη52]都可,其义都为生病。
发愁,读[pot1 seu11]或[fat1 seu11],均是因忧虑而愁闷之意。
发谴,读成[pot1 k'en31]或[fat1 k'en31],都是发怒或生气之意。
发性,读[pot1 siaη52]或[fat1 sin52],其义都是无故乱发脾气之意。
发狂,读[pot1 k'oη11]或[fat1 k'oη11],都是精神失常之意。
发癫,读[pot1 tiεn44]或[fat1 tiεn44],其义均为发疯。
发寒烧,读[pot1 hon11 sau44]或[fat1 hon11 sau44]均可,意思都是患疟疾等病引起的发冷、发烧等症状。
发虚惊,念[pot1 hi44 kiaη44]或[fat1 hi44 kiaη44],都是事后才明白,是不必要的惊恐之意。
发神经,读[pot1 san11 kin44]或[fat1 san11 kin44]都是指精神因受重大打击而引起的精神病。
综上所述,可清楚地看出,客方言,时至今日仍保留了很多中原古音。特别是由"发"字构成的词语,保留古音读法最多、最为典型有趣。它们在客方言里有的只能读古音或只能读今音(即古音已完全演变成为近、现代语音);有些同一的词语,虽可用古音、今音两读,但词义各异;有些词语则不但可分别读古音和今音,而且词义不变。这后一种情况,反映出客方言里保留的古音,有些已逐渐向今音过渡。
另方面,从以上列举的词语可知,读古音的"发",所构成的词语,多与疾病或某种病态有关,如"发癣"、"发痈"、"发痧"、"发青盲"、"发痰火"、"发猪头皮"、"发鸡屎堆"、"发劳迦记"等词语都指身体发生了某种疾患;而"发魂"、"发敛兴"、"发肉雄"、"发钱狂"等词语,则反映出某种心理或精神的病态。只有少数的词语与疾病或病态无关,如"发梦"、"发年光"、"发撇哩"、"发风落雨"等。这反映出人们的某些疾病或心理、精神的病态,是古今皆然的、少有变化的,不像社会的发展,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,古往今来已有很大的发展变化。故上列词语多保留古音读法,是有其一定缘由的。
附注:
①文中声调符号的阿拉伯数字,44为阴平; 11为阳平;31为上声;52为去声;1为阴入; 5为为阳入。
②本文是作者在承担《梅县志》、《梅县三乡志》、《梅州市志》、《梅州客家风俗》、《锦绣梅州》客方言篇的撰写以及《梅县客家方言志》的著述过程中,通过田野调查和查考文献等发掘出来的。
(文章出自嘉应学院客家研究所《客家研究辑刊》2000年第1期)
到最高价每股492.98元,截至收盘,报490.8“替代国”做法,但明确写明这一做据此次回购数量和耗资情况计算回抓大保护,不搞大开发”的原则下走生态优先、绿色发展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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